美国时代周刊创办人卢斯:美国世纪与传媒帝国
1897年亨利·卢斯的父亲亨利·W·卢斯和母亲伊丽莎白·R·卢斯作为传教士来到中国,1898年,亨利·卢斯生于中国山东,就是这个“传教士的后代”。1920年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; 1921-1922年先后任芝加哥《每日新闻》和巴尔的摩《新闻报》记者。1923年卢斯与哈登在纽约共同创办《时代》;卢斯任发行人,哈登任总编辑,《时代》是美国第一份用叙述体报道时事,打破报纸、广播对新闻垄断的大众性期刊。
卢斯善于利用历史资料和收集现实材料,使《时代》刊登的文章比报纸和广播更具有可读性。哈登独特的写作风格与活泼的版面编排也有助于《时代》很快成为销路最广、影响最大的期刊之一。1929年哈登去世。卢斯兼任总编辑后,开始出版《时代》周刊国外版。其后,以《时代》为核心,陆续出版了《幸福》、《生活》等著名期刊,组成了美国最大的出版托拉斯企业——时代出版公司。卢斯任公司各期刊总编辑。60年代,公司出版范围扩大到图书和其他出版物,并在几十个国家开设子公司。
1964年卢斯引退,改任时代出版公司编委会主席。他善于辞令,政治上保守。在世期间,对共和党和美国GOV的对华政策有重要影响,是美国出版界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。
1967年2月28日,美国《时代》周刊创办人卢斯在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去世。
位置 最有权势的传媒人物
1967年2月28日,亨利·卢斯死于严重的心脏病发作。由他创立的《时代》四十多年来第一次将逝者形象作为封面,为他的逝世制作了一期名为“朝圣之旅的终点”的专题报道。
报道开头引用了亨利·卢斯的一段话:“作为一名记者,我在为自由而战的最前方的战壕里,指挥着一个小小的区域。”事实上,卢斯并没有真正以记者的身份写过重要报道,然而正是他,创立了《时代》、《生活》、《财富》这些世界新闻史上影响深远的刊物,为二十世纪最有权势的传媒人物。
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神话,而卢斯就是现代传媒业的神话英雄。近十年来,在中国媒体发展迅速,亨利·卢斯就更有了别样的意义。但第一本正式进入中国大陆的卢斯传记,艾伦·布林克利的《出版人》,却可能消解这些英雄光环。
布林克利是哥伦比亚大学美国史教授,其著作《美国史》曾于2009年由海南出版社出版,他也是当时出面解释为何要把克林顿性丑闻弹劾案,写入中学历史教科书的学者,所持的理由是,此案对美国近代史有重要意义。
2010年,布林克利执笔的这本《出版人》在美国出版,引起广泛关注。在此之前,关于卢斯的传记为数不少,布林克利版的卢斯传,颇有翻案的意味。作为一位历史学家,布林克利所看重的,是卢斯在历史上的地位与影响力,财富与权势并非判断其成就的尺度。他在傲慢与偏见的对峙中,置入更多真实,让愿意理解卢斯的读者,可以摆脱原有的印象。
个性 傲慢与偏见,左右招嫌
卢斯在美国历史上以傲慢保守的形象示人,有人觉得他所掌控巨大的话语权,扼杀着民众自由思考的能力,有人认为他以媒体为载体,扩张个人意志,左右国家政策,在热爱自由民主的美国,卢斯一人惹上蒙蔽民众,混淆执政者视听这两大罪状,确实易被打上反面人物的标签,左右招嫌。
“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”,1964年4月,卢斯突然决定从时代公司退休,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年,他尝试为自己写一本回忆录,但是他被自己过多的想法缠绕,终不成文。唯一不变的是,他仍在尝试诠释“美国世纪”一词:美国曾经的任务,同时也是现在的任务,便是要带头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秩序。人们把这看作是当代版的美帝国主义。
曾与他有过交往的人们,也未为他加以辩护。艾森豪威尔在竞选总统时,卢斯曾是不遗余力为他摇旗击鼓的宣传主力,但是他选择忽略卢斯,在艾森豪威尔几卷本的庞大回忆录中,关于卢斯,他一笔带过。
现代管理之父彼得·德鲁克在其回忆录《旁观者》中写到卢斯,多用贬抑之调,认为是中国文化塑造了卢斯,他使用中国统治者的权谋,让员工之间不断产生摩擦、分化、对立,以保障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威。同时还略带讽刺地补充,“他自己或许不知道,这人不善于追忆。”
这样的形象,与中国当代媒体人塑造的卢斯,很不一样。
卢斯不写日记不写书,布林克利写卢斯传所使用的材料,是卢斯写给父母、朋友、情人的信件,卢斯写给自己员工的大量备忘录,卢斯周围人的回忆,以及他发表的少量媒体作品与演讲内容。与之前的卢斯传相比,《出版人》在事实层面并无多大出入,但是它缀满传主芜杂的片断感想,最大化地呈现了传主复杂的思想轨迹。
故乡 中国与美国
时代公司的辉煌,对中国问题的极度关心,传教士式的美国民族主义,是卢斯一生最为突出的三个方面。
对于前者,布林克利认为,卢斯出版帝国的建立,只是二十世纪中叶美国社会的一个缩影:全国性大众文化横空出世,为迅速壮大的中产阶级服务。卢斯旗下的刊物成功而有影响力,但是“其广度、原创性、创造力与它们的缺陷同样伟大”,若没有亨利·卢斯,也会有其他的“亨利”出现。
卢斯所不可替代的,是他独特的思想。因此,这本近四十万字的《出版人》,大概花了四分之一的篇幅来描述卢斯年少时代,以探寻其独特思想的源头。
1898年4月3日,卢斯出生在中国,他的父母是与司徒雷登同期到中国传教的基督徒。远离故土,思乡深切,卢斯的父母把一个经过美化的祖国形象,植入小卢斯的心里,之后他未从这种理想化的祖国形象中走出来。
这是布林克利对卢斯进行翻案的第一步,之前的传记认为,正是因为年少时代在中国长大,故乡在中国,所以卢斯有着深厚的中国情结,研究中美关系的中国学者,在解释卢斯的亲中情绪时,也大多提供了这个理由。
布林克利有意强调了卢斯少年时代与周围中国文化的隔阂,他不会讲中文,也没有与中国人交往,8岁时随父母回国,看到远比中国繁荣的美国,更是强化了理想祖国的形象。1912年,卢斯离开中国,在英国学习两年,之后进入霍奇基斯中学(相当于耶鲁大学附属中学),他发现自己与美国长大的同学格格不入,就下决心努力学习成为地道的美国人,无论是语言,还是体育运动、公共辩论,他都花了大量精力。
耶鲁大学时期的卢斯,追求作为学生可能得到的一切荣誉,心无旁骛地追逐自己的目标,把青春的荷尔蒙,全用于奔跑前进的路上,不断鞭策自己在一切事情上做到出类拔萃,“若不成名我誓不罢休,让脚下的土地将我仰望,在我死去之前把我赞扬。”
布林克利将其解释为传教士孩子的特点,卢斯的父亲对信仰的执著,到儿子身上变成了对荣誉的执著不羁,他父亲为福音梦想勇于自我牺牲,在他身上则是为了世俗名望不顾一切,一样的雄心勃勃,志向远大。
亨利·R·卢斯坐在他父亲小时候用过的椅子上,当时他大约三四岁。摄于中国。
利用与美国驻罗马大使的关系,卢斯在欧洲到处旅行并招待尊贵的来访者。照片中他在1955年的访问中陪同温斯顿·丘吉尔。
卢斯查看可能用于《生活》杂志的照片,坐在左侧的是《生活》杂志第一位总编,约翰·肖·比林斯,坐在右边的是新杂志最热情的拥护者,丹尼尔·朗。
在卢斯联合创办时代公司41年之后,他最终将公司的控制权交给前《财富》杂志编辑,赫德利·多诺万。照片中他们正在参加1964年一场盛大的移交庆典。
创业 不低俗,不沉闷
1920年耶鲁大学毕业后,卢斯在牛津大学深造一年。年轻的卢斯,想着“要赚很多钱,多到没意义”,离开学校踏入社会,但他对自己的职业前途并没有清晰的规划,他先去了国际联合收割机公司,但被拒绝,然后去了《芝加哥每日新闻》,不久便因经济衰退,报社裁人,怏怏离职。
之后好运从天而降。他的一个耶鲁同学安排他和大学同学布里顿·哈登一起去《巴尔的摩新闻》工作。
两个没有报业经验也没有钱的耶鲁才俊,聚到一起,开始暗中策划创办自己的报纸,办一份世界上最伟大的报纸。他们既瞧不起普利策旗下的报纸,也瞧不起美联社那种严肃报纸,因为前者太低级,后者太沉闷。几个月后他们辞去工作,到纽约租了一间办公室开始折腾他们的伟大报纸。布林克利说,他们贵在不知天高地厚。
卢斯和哈登创业的第一步,是把有权威和有影响力的人拉进他们的创业轨道,他们利用自己的耶鲁关系,逐个拜访名人,恳请其予以公开支持。第二步,筹集资金,过程很辛苦,但是他们终究在半年时间内,成功筹集到近九万美元。接着招兵买马,从朋友熟人以及耶鲁同辈中招募人才。1923年2月27日,《时代》创刊号出版。前后时间不到一年,虽有辛酸,但难称筚路蓝缕。
《时代》的宗旨是以简洁、易读有条理的方式,为忙碌的人士提供高效深入的世界新闻报道。早期的编辑工作由哈登负责,卢斯则负责发行。1929年,哈登染病去世,卢斯开始真正独掌时代公司。哈登才华横溢,自由洒脱。卢斯一直觉得自己略逊哈登,突然失去哈登,他有些寂寥焦虑,不过他马上就克服消极情绪,从哈登的股份继承人那里买回了股票,使自己真正成为时代公司的国王。
政治 美国世纪与不确定的世界
20世纪20年代,是美国经济繁荣时期,《时代》恰逢其时,发展顺利。1930年,卢斯创办《财富》,“既不贬低,也不吹捧。无论是商业航船,还是船上的人,《财富》将努力以批判与品评的眼光书写……并带着不受束缚的好奇心。”1936年创办《生活》,“看人生,看世界,见证伟大的时刻;看穷人的脸和骄傲的手势,看奇事,看千里之外的事……”
在美国大萧条时代支撑读者的希望,这两本杂志由此也迅速地获得了市场的青睐。
布林克利并没有详细分析卢斯出版管理的理念,也没有精确分析卢斯旗下杂志的盈利模式,而是检视这些杂志所刊出的内容,以此分析卢斯的思想与立场。
1939年,德国入侵波兰,二战开始,卢斯热切关注世界局势,潜意识里希望自己成为改变世界的伟人之一,直至去世。在不确定的时代(二战、冷战),一个心怀天下拥有财势的中年男人,注视着世界,并且时刻准备着影响有影响力的人,以联合起来去影响美国的国际政策。
1940年1月,卢斯为《生活》写了一篇题为我们美国人的社论,明确提出美国必须联合英国,与德国纳粹抗衡,但是编辑不同意刊发如此直接的社论。一年以后,卢斯扩充了这篇社论,以“美国世纪”为名,发表在《生活》杂志。这篇影响巨大的文章上,呼吁美国人介入战争,认为美国必须致力于建立一种与自由和进步相容的经济秩序,在国际事务上承担责任,声张正义,追求自由与真理,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善人,并称二十世纪是美国世纪。
卢斯对美国在国际上的角色期待,如果再多一点想象力,几乎是后来联合国的职责,以及“拯救陌生人”的国际人道主义思想的雏形。只是当时战乱,他尚不能想象不同国家坐下来和谈,只能期待当时最发达的美国,能寻求与其实力相符的责任。
东方 中国梦与亚洲未来
卢斯在中美关系史上,即是以“支持中国抗战的美国第一人”闻名。1912年,14岁的卢斯离开中国前往美国读书,离开前他写信给美国友人,“这场革命(辛亥革命)给中国日益广阔的未来送来了一缕希望之光……它有可能被证明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、最了不起的改良运动”。
1932年,卢斯访问中国,他把中国的点滴变化,都看作中国迈向现代化的标志。1941年再访中国,他会见了蒋介石夫妇。
在他个人情绪的驱动下,其旗下的杂志之后一直关注中国,而且为美国人塑造了一个充满活力与生机,带着自身古老的历史,华丽转型的现代化国家,放大破败中国那进步的痕迹,让读者对中国充满同情。当《时代》驻华记者西奥多·怀特不断发来关于国民党腐败的材料,并认为蒋介石已经失去历史作用,卢斯还是将蒋定位为,为了维护民主原则而进行高压统治的独裁者,不允许手下采编人员写下丑化中国的词语。
卢斯的中国情结,是他的“美国世纪”这一思想之舟上的乘客,至于此舟涉渡何处,卢斯去世半个世纪后,仍未有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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